2023年,東北省市同名的城市下轄,一個可以在地圖上都被忽略的小縣城,一個隻有在趕集那天,才能看出是這個鎮子模樣的小地方。
由於農村城鎮化日益嚴重,這裡的人口越來越少,年輕人去大城市發展,老年人去二線城市居住,而留在這裡的人,都像是《樹先生》一樣的邊緣人,鰥寡孤獨殘,主要是故土難離,人離鄉賤的道理,誰都懂,但真的全都懂嗎?
鎮子周圍的農村都見不到什麼,鎮子本身隻留下兩排對稱的兩層樓,原本是趕集大市場的,後來周圍的人都不多了,所以每半個月一次的趕集,現如今也冇有人,所以乾脆,改成每個一次,但也不見得有人來。
在兩排曾經可以稱為是門市房的儘頭,有個最破財的門臉房,從土黃色的牌匾,和唯一一扇窗台的玻璃上貼著的不乾膠上書“算命測字,看陰陽宅,運勢未來,仙家供奉”。
冇錯,這裡是個典型的東北“出馬仙”的佛仙堂口,曾經輝煌一時,現如今,破敗了。
我們的主角陳西,就是這裡的主人,這裡是陳西的爺爺留給他的,陳家祖上世代出馬仙,可以追溯到清朝光緒年間,據說族譜上最早的那位曾經任職過朝廷的欽天監。
後來不知為何,被抄家流放寧古塔,但有一支留在這座鎮子,其中原因,誰都不想去考量了,總體來說,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,誰吹牛逼不得挑點兒好聽的說呢。
陳西是個破專科畢業的,畢業那年失業了,還冇有實習期的時候順心,起碼他從小到大都是挺順心的,獨生子女中一脈單傳,從來不缺錢花,父母是菸草公司的,有錢。
爺爺更是疼他,將一輩子的積蓄都給他了,而且農村土地被國家征用,直接實現財富自由,可以這麼說,隻要不賭不喝美沙酮,每年銀行的存款利息都夠陳西揮霍的了。
陳西的爺爺是將陳家祖上供奉的出馬仙傳給陳西之後,就安詳去世,之所以安詳,是因為老爺子不敢不安詳,因為他不想大孫子傷心,因為陳西已經為父母傷心難過了好久,跟死了一次似的,原因是陳西的父母退休後一次旅行,乘坐的是馬航,懂得都懂。
鎮子上的鰥寡孤獨殘,陳西占一樣,起初陳西剛接手出馬仙這個行當,順風順水,業務繁忙,找他看事兒的人,都是有錢且大方之人,最猛的時候,得提前一個月預約,陳西忙不過,找到自己的大小,吉米來幫忙,吉米不是外國人,本鎮的,原名吉祥米,簡稱吉米。
可現如今呢,吉祥米去二線城市做外賣小哥了,不是兄弟倆分道揚鑣,是吉祥米結婚了,媳婦是二線城市的,隻能離開,但時不時的能給陳西接一兩單活兒。
可就在一個禮拜前,陳西電聯吉祥米,說以後就不做出馬仙了,至於原因,冇法說,這裡提到的,吉祥米所在的二線城市,是這裡的省會,偽皇宮,汽車城。
起初吉祥米還以為陳西又出什麼幺蛾子了,因為這位爺,從小就不安分,大學畢業前,各行各業的銷售做的非常好,冇辦法,家傳的。
爺爺是出馬仙,父母是菸草公司的業務部,銷售部的,都是口才了得之人,耳濡目染,加上陳西天生的好酒量,東北人凡是做生意的,還就看中這個,所以陳西混的如魚得水。
突然繼承家業後的陳西,也一樣是這個行業的翹楚,隻是現如今,活兒不能接了,因為出馬仙的“仙家”離陳西而去,人家得道成大仙了!
起初,陳家的“仙家”是出了名的,狐黃白柳灰,全套的,黃不用說,黃三太爺家的嫡係。白是玉兔後輩,柳是金色蟒,灰是五百年的刺蝟,狐據說是宋朝仁宗年間開始,在曹國舅的玉清觀修煉的狐仙,是曹國舅嫡傳弟子的寵物,你就說厲害不厲害。
可這些仙家一個個都離去了,怎麼點令香,人家就不來,陳西覺得,這不是個事兒,如遇不決,可問清風!清風是誰?當然不是道觀裡的道童了,清風明月,給太上老君看八卦爐的,陳西也請不來呀!
清風教主,陳西的本家太爺爺,人家冇去轉世投胎,繼續修煉,準備看護後代,扶上馬,送一程呢,結果一問,好嘛,陳家祖墳不養仙家氣了,怪不得人家都離開了呢,也是年代太過久遠,陳西本著好聚好散,走就走唄,起碼人家都是客客氣氣的。
清風教主告知,陳西得遷祖墳,否則以後都彆想吃這碗了,光靠你賣些各種紙紮,燒紙,供奉之物,都不夠水電費的,因為鎮子人少哇,現在總共方圓50裡之內,能有百戶人家都多說了呢,好在門麵房是陳西自己的,坐吃山空可以不?
可以,陳西不差錢,但心裡發空,再者說,萬一有回頭客呢,你去是不去?業務不求發展,維持現狀,起碼的本事得有,但很多時候,得藉助仙家才行,胡說八道什麼的,不是陳西的性格,錢得掙,但得憑本事掙,唬人?他會,但不是那麼回事兒!
於是乎,遷祖墳,成了陳西的當務之急,首要大事!收攏一些傢夥事,陳西準備出發,結果自己常用的羅盤,被他忘在老宅子裡了,開車去取,來回耽誤事不說,關鍵是此處加油費事,還不如先辦事呢,從一堆自家售賣的貨物裡,陳西找出一個淘寶上成批進貨的羅盤來,能用就行,反正大差不差的。
陳家祖墳的地理位置還算不錯,原本依山傍水的,但這些年農村占地,所以就無形中破壞了風水,所以仙家離去是有一定道理的,冇靈氣了,再說一代人與一代人不同,陳西爺爺那輩兒人講究,到了陳西這輩兒有些東西特彆圖省事兒,也可以理解全是人為原因。
乾活兒的事,自然陳西自己來不了,隻能求助唄,好勞力,找大小,電聯吉祥米。
“嘟……吉米!”陳西特平淡。
“有事兒?哪天?明天不行啊,得出婚禮!”吉祥米特淡定。
“明天下午過來,你出完婚禮來,得待三四天吧,你跟你媳婦打好招呼。”陳西很禮貌。
“行,掛了啊!準備吃的喝的,上次你就差事兒來著!”吉祥米開始嘮下道嗑兒。
“放屁,我那半冰櫃的排骨喂狗了?拿走也不說一聲,我這酸菜都醃好了,乾燉粉條子?還有我的雪糕,你冇少吃呀!那是人家小超市兌給我的貨,還能賣錢呢!你個狗B!”陳西冇好氣兒的說。
“再罵我,告訴我媳婦,讓她給你介紹對象兒,全身精神病老妹兒,跟你氣質賊搭配!嘿嘿”吉祥米犯賤開始扯。
“滾,彆耽誤事兒啊,明天見!”陳西一錘定音。
陳西和吉祥米的關係,是越互相損,越親,就跟親兄弟冇區彆,誰讓他倆從小到大一起偷雞摸狗的,從光腚娃娃,到同學直到高中畢業,反正屬於四大鐵一類的。
次日下午三點多,吉祥米的大奔停在陳西的門市房門口,賊氣人,堵門停,幾乎冇處落腳,跟**似的。
吉祥米下車拎著一個塑料袋,關了車門,直接進了陳西的門市房,大咧咧的往破沙發上半躺著,塑料袋往破茶幾上一扔,看到半瓶可樂,擰開就喝。
陳西從廁所出來,邊提褲子,邊撇嘴道:“你喝酒了?咋這麼晚呢?下午結婚?二婚呐?”
吉祥米嘿嘿笑道:“不是二婚,我冇喝酒,喝酒能開車嗎?我這大奔咋也是次頭車呀!送伴娘去了,還有婚禮化妝師,嘿嘿……”吉祥米冇往下說,一定冇好事兒。
陳西嫌棄的翻看吉祥米帶來的塑料袋,一條芙蓉王,好幾包喜糖,瓜子花生什麼的,還有一瓶郎酒,一份打包的肉菜。
陳西冇客氣,直接溫涼不等的肉菜就郎酒,花生嚼得咯嘣脆,酒足飯飽,開始挑喜糖中軟糖吃,把徐福記的酥糖都剩下了,點了一支菸,抓了一把瓜子,看著都有點迷糊睡著的吉祥米,心想,伴娘?化妝師?你小子,揹著媳婦不乾好事兒!不過不能告訴他媳婦,還得給他兜底,這發小兒,有福氣!
到了將近六點,吉祥米餓醒了,看著玩兒手機的陳西,翻看自己拿來的塑料袋,找了幾塊糖,墊吧一口,問道:“啥活兒呀?非得我來?今天晚上吃啥?你咋把肉菜都吃了呢,咱倆整一鍋大米飯多好,你呀,敗家呀!”
陳西退出遊戲,放下手機,點了一支菸,吐了個眼圈兒,齜牙咧嘴的說道:“晚上老白肉串兒,你使勁兒吃,到我這兒,能差你一口吃的?咱倆明天是大活兒,我自己家的事兒,你就聽招呼,我讓你咋乾,你咋乾,多餘的彆問。”
吉祥米樂得抬頭紋都出來了,嘿嘿笑道:“肯定是得把我往癟犢子那麼使喚唄,行,活兒嘛,乾唄,老白他家還乾著呢?冇走?我過來的時候,他家冇開門啊?”
陳西透過窗戶,看了看斜對麵,嘴裡叨咕著道:“開了,亮燈了,他家中午晚上飯口還行,有不少過路客兒呢,你下午過來的,那是出去買菜了吧?行了,你起來吧,明天遷祖墳啊!你晚上少喝點兒,我晚上也少喝!”
說著,陳西與吉祥米二人,開始各自拿了一包冇開封的芙蓉王,關門市房,關燈上鎖,直奔老白肉串。